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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锋寒开局奇烂,连球都没有打开,凌千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给他任何机会,从容不迫地一杆清,将七个纯色球和最后的黑八一一落袋。顾锋寒坐在苏晚和方非尽中间的沙发上,一手握着球杆,一手拿着滑石粉块轻轻的磨着球杆头,凌千帆打完最后一个黑八,放下球杆朝顾锋寒笑道:“你今天发挥很失常嘛,要不要我们来个双打?我和你一边。”
顾锋寒微哂道:“别了,照旧,一局一百万,”他把磨好的球杆递给苏晚,又从她手里接过她的球杆,继续拿滑石粉块开始打磨:“你替我打这一局。”
苏晚听着他下的赌注,倒吸了一口冷气,硬着头皮站起来,凌千帆不等球童上来,先替她摆好了球,目光在顾锋寒和她之间梭巡,似乎在怀疑些什么。苏晚开了球,然后干净利落地也是一杆清,将黑八一杆进洞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生怕这一局失了手让他又横生枝节。凌千帆显然没料到苏晚的台球打得这样好,握着球杆略带惊讶地笑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苏小姐击球的力道很足,不像一般女孩子击球的风格啊。”
会所里的球童跑上来帮他们摆好球,顾锋寒提着球杆,从幽暗中站起身来,向凌千帆笑道:“这回来双打吧,千帆你和你师弟一边,赌注翻番——,”他似笑非笑地转向方非尽:“听说方老爷子今天的飞机?孟涵今天回去,好象是和方老爷子同一班航班,”他侧着脸朝凌千帆笑笑:“我还以为你这个小师弟会和方老爷子一起回去呢。”
方非尽脸上微微色变,顾锋寒摆明了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之前他不过是给凌千帆一个面子,况且还有诸多掣肘,总想面面俱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走前给安排周全了。现在——现在他还有什么要顾忌的?方圆天地也卖了,他借□接想多在婺城留几天而已,他也顾不得以后生意场上是不是还要和顾锋寒有多少交汇了,噌地站起身来,一脸僵硬地向凌千帆告辞:“晚上吃撑了,我要回去消食,”转头又朝苏晚说道:“苏晚,我送你回去!”
顾锋寒微微一哂,站在苏晚身边,向方非尽示威似的笑道:“哦,差点忘了跟方总说一声,苏晚小姐已经正式接受我的聘请,将出任最近柚县旅游商圈项目的商业策划顾问一职,从……,”他回视了一眼苏晚,缓缓笑道:“明天起生效,你在方圆天地那边的剩余手续,我会另外派秘书去办理,你还没有告诉方总吗?”
苏晚身子一僵,使劲地掐着手心,这个男人——他究竟是在做什么?他所谓约了人打球,约的就是方非尽,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到底是想怎么样?可是……重遇之后的两次交锋,已经让她深刻地体会到这个男人的高段——你得罪了他一分,他必十倍以报之。她几天前拒绝了他伸出的橄榄枝,结果不就是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么?
冷静,冷静,苏晚,她不停地告诫自己,现在是你有求于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换了她青春年少那个年纪,还不早得一脚踹过去外加一番刘胡兰一般的义正言辞啊,可惜……可惜现在形势比人强。
就算他顾锋寒是仗势欺人,拿着梦泽古镇的打造方案来要挟她,她又能怎么样呢?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他众多商业项目中的一个而已;对她来说,那却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故乡。对他来说,纯商业打造的旅游景点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对她来说……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夏夜泛着荷花灯的柚河,变成一个兜售从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纪念品的商业区!
方非尽吃惊地看着她,她却不敢给出任何解释——她清楚明白地体会到顾锋寒眼里的威胁,虽然她还来不及思考那威胁来源于何方,又是因何而起。她只是知道,他微眯起的细长凤眼里藏着一柄锋利的匕首,那匕首悬在她的心上,只要一个不慎,就会刺穿她的心脏,他顾锋寒绝不会留一点情面!
“对不起,我还没来得及和方总说,”她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朝着顾锋寒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我上班,我还以为,”她试图让这环境轻松一些:“我还以为可以多偷懒几天。”
“非尽,你……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她还没来得及暗示他现在她无法解释这些事情,方非尽已经一脚踹开挡在路上的一根架杆,愤愤而去。凌千帆没料到方非尽竟会生这样大的气,埋怨地看了顾锋寒和苏晚一眼就追出去送方非尽,留下苏晚和顾锋寒两个人,在空旷的桌球室,对着惨白幽暗的灯光,默默无言。
“你到底想怎么样呢……,”人前她还能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让别人可怜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这样幽暗惨白的光投射下来,顾锋寒的脸背着灯,在灯光的阴影中看不出表情,他颀长的身影带来无穷的压迫感,左胸口有一阵难言的痛楚涌上来,她摸着两个沙发中间的小桌几痛苦地蹲下身去,喃喃自语,“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他的待遇比我好多了,不是吗?”
“至少……他清楚明白地被你抛弃了,不像我……像一个傻瓜被你玩得团团转,没有一句告别,没有一句交代,你就消失了……”
“你对他也不过如此,”他俯下身去,掰起她的下巴,捏得她的下巴生疼,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地昂着头,昂着头,她知道——只要一低下头去,那眼泪就会忍不住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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