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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男子身体明显一颤,额头渗出冷汗,他似乎还想为自己的心血争辩一番:“可是大首领……那些异兽培养不易,很多都是独一无二的……”
“执行命令!”亚瑟·芬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不带丝毫回旋余地,打断了他的话。青衣男子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所有话语堵在胸口,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深深低下头:“……是。”
第二名手下是一名身材高挑火爆、穿着剪裁合体的火红劲装、腰间佩着双刀的女子,她见状上前一步,同样单膝点地,语气比青衣男子更加沉重,甚至带着一丝悲怆:“大首领,杀手集团方面……消息确认,近乎全军覆没!法伊大人、尼普曼大人、杜拉尔兄弟……还有我们所有在外围潜伏伺机而动的精锐杀手,已确认全部战死!无人被俘,也无人逃脱!剩下的低阶成员在这种层面的正面战场上,连充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至于盗贼集团和暴徒集团……”红衣女子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他们除了能在街头巷尾制造些混乱,趁机劫掠些财物以外,在这种等级的正面冲突中根本毫无用处,甚至一触即溃!首领,局势已明朗,事不可为,我恳请您……尽早下令撤离!为我们‘暗鸦组’保留最后的核心力量,以图将来!”
亚瑟·芬特终于缓缓转过身。他那光亮的头皮在头顶惨白的照明灯下泛着油腻的光泽,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微微翘起,脸上却带着一种与当前败绩格格不入的病态亢奋和红润:“撤离?为何要撤?这场戏,这场我精心策划已久的大戏,我才刚刚看得起劲呢!”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眼前无形的、由鲜血和混乱构成的舞台,“卫府那帮家伙推举出来的‘讨逆之剑’?还有学院里那些所谓的天才少年少女?看看他们的挣扎,看看他们竭力维持秩序的样子,再看看他们偶尔流露出的绝望!多么精彩的表演!我还没看到这场戏剧的最终结局呢,怎么能提前离场?”他的目光扫过红衣女子,带着一丝警告她不要再多言的冰冷意味,“放心,真的到了那种万不得已的最后关头……我还有王牌!一张足以扭转一切,反败为胜的王牌!”
红衣女子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不顾一切地质问那所谓的“王牌”到底是什么,竟能让首领如此盲目自信,但最终在亚瑟·芬特那双逐渐变得幽深冰冷的眼眸注视下,将所有的不安和质疑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她深深地低下头:“是……属下明白了。”她站起身,脚步略显虚浮地退回到身后的阴影之中,仿佛被抽走了部分精气神。
亚瑟·芬特的目光随之转向第三名手下。那人一直沉默地站在最角落的阴影里,身形宽厚挺拔,气息沉静如同一尊历经风雨的石雕,与周遭的焦躁和绝望氛围格格不入。
“肯特。”亚瑟·芬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审视的意味,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你呢?你也觉得……我现在的选择是错的吗?也觉得我应该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放弃多年经营的一切,夹着尾巴从自己挖的地道里灰溜溜地缩手缩脚地逃跑?”
阴影中的人缓缓向前踏出一步,灯光逐渐照亮了他饱经风霜的面容和那双此刻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赫然是肯特·达尔瓦!
肯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常见的那种温和笑意或是调侃般的无奈,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失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亚瑟,”肯特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沉重的石头一样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到了这一步,胜负或者撤退与否,或许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们最初建立这个组织时,在那个漏雨的贫民窟窝棚里,对着破败屋顶缝隙里那轮惨白的月亮,对着那些围在我们身边、饿得皮包骨头、眼睛却亮得惊人的孩子们,所发下的誓言吗?那个支撑我们走到今天的承诺?”
亚瑟·芬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看似真诚、实则略显浮夸的笑容:“当然记得!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我这里!”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让每一个生来就挣扎在泥泞里、在污水和绝望中打滚的人,都能有机会离开那该死的水深火热!让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后代,都能像那些高高在上、生来就拥有一切的老爷们一样,昂首挺胸、有尊严地活在阳光之下!而不是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卑微地死去!这是我们的理想!是我们‘暗鸦组’存在的根基!我,从未忘记!”
“那你觉得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在实现它吗?”肯特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亚瑟·芬特的灵魂,直视着他闪烁不定的双眼,“看看你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看看你正在做的事情!向庞大的卫府全面宣战,和那些玩弄禁忌技术的虫尊会之流为伍,把整个组织拖入无休止的、越来越失控的杀戮和毁灭之中!你所谓的‘让每个人活在阳光下’,就是用更多无辜者和追随者的鲜血和骸骨来铺就你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吗?这和你曾经憎恶的那些‘老爷们’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亚瑟·芬特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那抹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和扭曲,眼中闪过一丝被戳破伪装的恼怒:“我正在做!肯特!我正在努力实现它!打破旧的、腐朽的秩序必然伴随着牺牲和阵痛!这是必要的代价!我正在寻找力量,寻找足以颠覆这一切、打破所有枷锁的绝对力量!等到我真正掌握了它,我就能……”
“你寻找的那能叫力量吗?那都是些什么非人的、恶毒的、亵渎生命的玩意儿!”肯特猛地打断他,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痛心,他猛地抬手指向下方幽深不知通往何处的矿道,“看看你选择的那些所谓‘盟友’!虫尊会!那都是些早就已经抛弃人类身份、把自己的本质变成怪物的癫狂之极的疯子!还有你那所谓的‘王牌’!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简直让我时刻只觉得头晕恶心!你那根本不是在寻找真正的力量,亚瑟!你根本是在玩火自焚!你找的不是同伴,不是出路!你找的是一群只会把你,把我们‘暗鸦组’彻底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魔鬼!”
“哦?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骂我是……非人的癫狂玩意儿?”
一个阴恻恻、如同生锈锯片在粗糙岩石上反复摩擦般刺耳滞涩的声音,异常突兀地从平台另一侧最浓郁的阴影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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