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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视线自钟表处收回来,正要去洗澡,却突闻门锁一动,阿音推门而入,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头发矢哒哒的,脸上和颈间有水雾蒸出的绯红。
她将后脚跟一抵,“嘭”一声将门砸上,在李十一探究的眼神里坐到书桌旁,原本只望着她整理好的书籍发呆,过了一会子又探手将书桌右侧的火柴盒摸过来,握在手里硬生生地硌着。
她向来憋不住话,李十一最是了解她,因而分明知晓她情绪不对,也仍旧颇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想到这一处,阿音忽然笑了,心里的嘲讽又添了一层。
可笑的是,她仍旧按着李十一所想的,先开了口:“你找螣蛇去了。”
她用了一整个洗澡的时间来冷静,话一出口仍旧觉得蛇尖发麻,长发拢不住发梢的水滴,就如同她也拢不住横冲直撞的情绪。
李十一面具一样的五官终于在几个字里有了松动,阿音以余光瞧着,仿佛胜利了一般撕破了李十一的淡然,却在她露出略微无措的眼神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阿音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得肋骨都疼,她站起身来一步一顿走到李十一面前,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在脚步声中细数二人厚得同史书一样的经历,她翻吖翻,念吖念,不晓得该如何定义自己荒唐而可笑的一生。
她自以为的潇洒同不羁,自以为的牺牲同矫饰,原来面前的人一直都清楚。清楚她像个废物一样被螣蛇驱使,在烟花柳巷中身不由己。
她若无其事地听着她说“理想”,说“恩客”,说“桃李满天下”,她该是以怎样的心情来看待她呢?心疼?惋惜?愧疚?
去他娘的愧疚。
她“噗嗤”一声笑了,脑袋一晃一晃的,晃得水珠子也摇摇谷欠坠,她以喑哑的嗓子问她:“你什么都清楚,怎么不说呢?”
不想说,懒怠说,还是无话可说?
自己撑着一身自尊同骄傲,自以为藏得十分好,她同李十一说是她女票了那些男人,说无人有福气能独占她,说她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音大奶奶,到佬了还留着风流韵事。
她那时望着李十一的眼,以为她信了,于是自己也便信了。
然而此刻李十一微垂的眼眸,衬得她张牙舞爪的戏码拙劣到不堪入目。
“你说话,李十一。”她望着她,尾音里带了似有若无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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