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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三年暮春,紫宸殿的晨雾尚未散尽,鎏金铜鹤香炉里升起的龙涎香在百官朝服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新帝赵恒端坐在十二章纹的龙椅上,玄色冕旒垂下的玉珠随着他轻微的呼吸微微晃动,将那双曾亲见江南饿殍的眼眸藏在一片温润的阴影里。
“户部奏报,去年全国流民较前岁激增三成。”内侍监总管李德全尖细的嗓音划破沉寂,展开的黄绫奏章在御案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其中江南七州占比过半,皆因土地被豪强巧取豪夺所致。”
赵恒的指尖在龙纹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三月前微服私访时,无锡郊外那具抱着半块发霉谷饼的孩童尸体,此刻正随着檀香在记忆里腐烂。他忽然抬手,冕旒玉珠剧烈晃动起来,露出的眼神让阶下众臣心头一凛——那是混杂着江南泥水与血腥气的冷厉。
“传朕口谕。”年轻帝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相击的质感,“自今日起,凡破天荒大赵官员,一品限田两千亩,二品一千五百亩,依次递减至九品二百亩。庶民无论贵贱,最多不得过八百亩。逾限者,由少府以时价三倍赎买,或折算为军粮充抵。”
御座之下突然响起瓷器碎裂的轻响。户部尚书王晏之手中的象牙笏板掉在金砖上,裂开的纹路像极了他此刻抽搐的嘴角。这位出身太原王氏的老臣颤抖着跪倒:“陛下三思!破天荒朝自太祖开国便无此例,骤然限田恐致天下动荡啊!”
赵恒没有看他,目光扫过两侧班次。新科状元郎林缚捧着紫袍金带站在前列,腰间悬挂的金鱼袋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而吏部尚书李嵩背后,站着的三十余位官员几乎都是关中、山东几大世族的代表,他们朝服下的锦缎里,藏着万顷良田的地契。
“动荡?”帝王忽然轻笑出声,玉珠碰撞声清脆如冰裂,“王尚书可知,无锡县民张老五,三代单传的二十亩薄田被你侄孙王麟用一张假契夺走,阖家四口最终悬梁自尽?那才是真正的动荡!”
此言一出,阶下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李嵩上前一步,朝靴踩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陛下,臣以为此事需从长计议。当年随先帝定鼎中原的三十六功臣,后裔多在京畿任职,家中田亩皆为朝廷封赏。若强行赎买,岂非寒了开国元勋之心?”
赵恒缓缓起身,十二章纹龙袍在御座前铺开。阳光恰好穿透云层,照在他身后悬挂的《江山万里图》上,画中江南水乡的稻田忽然与记忆里龟裂的土地重叠。他伸手按住腰间悬挂的玄铁佩剑——那是当年在玲珑阁密道里,神秘谋士交给他的信物。
“李尚书家中,现拥田多少?”帝王的声音陡然转冷。
李嵩脸色煞白如纸,汗水顺着皱纹在脸上冲刷出沟壑:“臣……臣家在青州有祖产三千余亩,皆是……皆是合法购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