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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只所谓的金爪猞猁根本他娘的不是纯种货!你看看这爪子的颜色,淡得跟饿了三年的痨病鬼似的!就这品相还敢开口要这个价?你怎么不直接去内城金库抢?!” 一个嗓音粗嘎得如同砂纸摩擦的男声在左边某个店铺里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面那个一脸横肉的店主脸上。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懂个卵蛋!这是正儿八经的北境寒原种特有的浅色爪纹!是血统高贵的象征!不识货就滚一边去!少在这里瞎嚷嚷挡老子做生意!没钱就直说!” 店主是个膀大腰圆、满脸油光的壮汉,毫不示弱地用手掌拍打着油腻不堪的木质柜台,回骂的声音震得柜台上的空笼子嗡嗡作响。
“哎哟喂!天杀的小心点!我的三尾火狐崽崽!你那脏手轻点拽!它的宝贝毛都要被你薅秃了!不买就滚远点!别乱摸!” 一个尖利得能刺破耳膜的女声在右边的某个巷口骤然响起,充满了心疼与恼怒。
“老板!老板!死哪儿去了!你那个破笼子的插销没卡紧!我刚买的云纹小雀钻出去跑啦!快帮我抓住它!不然老娘跟你没完!” 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个妇人惊慌失措、气急败坏的叫喊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翅膀扑腾声、杂物倒塌声和一片鸡飞狗跳的追逐喧哗。
这些充满了火药味的争吵、毫无顾忌的叫骂、面红耳赤的讨价还价声从市场的街头一直高分贝地蔓延到巷尾,此起彼伏,永无休止,如同一种制造混乱与烦躁的永恒背景音。
而在这些人类制造的喧嚣之下,更深一层、更令人心悸的,是无数被关押的异兽幼崽本身所发出的、充满了惊恐、不安、痛苦乃至绝望的嘶鸣与哀嚎:犬形幼兽在狭窄的铁笼里焦躁地低吼、徒劳地用爪子刨抓着坚固的栏杆;猴形异兽被冰冷的锁链拴在角落的木桩上,发出尖锐刺耳、穿透力极强的啼叫,并不时朝着路过的行人龇牙咧嘴,疯狂地啐着口水;羽毛凌乱、色泽暗淡的禽类异兽在拥挤不堪的笼中惊恐万状地扑棱着翅膀,撞得笼子哐哐作响,发出无助而凄凉的哀鸣;还有一些体型略大、野性未驯的幼兽,则不断用身体猛烈地撞击着困住它们的笼壁,发出沉闷而有力的“砰砰”巨响,每一次撞击都让笼子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散架……整个市场仿佛在视觉、嗅觉、听觉的三重层面上,隐藏着一个永不安宁、持续演奏着痛苦与绝望的“异兽幼崽地狱合唱团”。
戴丽下意识地抬起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秀气的眉毛彻底拧成了一个死结,脸色微微发白,胃里一阵阵不适地翻搅着。如果可能的话,她甚至想用第三只手捂住耳朵,再闭上双眼,彻底隔绝这可怕的感官轰炸。她的声音透过纤细的指缝闷闷地传出,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教授……我们……我们真的没走错地方吗?这种地方……这里真的是……” 她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蓝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巨大的冲击、强烈的抗拒和一丝隐约的恐惧,眼前这一切彻底颠覆了她对于“异兽伙伴”一词所有美好的想象。
兰德斯也忍不住龇牙咧嘴,强忍着喉咙口不断上涌的恶心感,指着眼前这片比最混乱的垃圾场还要不堪入目的景象,声音都因为震惊和不适而变了调:“教授!这里……这里的环境……这些异兽的状态……真的……真的能从这种地方找到适合我们、能够并肩作战、值得托付背后的副异兽伙伴吗?”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些浑身脏污、眼神惊恐、甚至有些明显病恹恹、萎靡不振的幼崽,与想象中那些强大、忠诚、威风凛凛、心意相通的战斗伙伴联系起来。这差距简直如同云泥之别。
唯独拉格夫,在经历了最初的极度震惊之后,那双灵活的棕色眼珠子里反而闪烁起一种近乎探险家发现新大陆般的、混合着厌恶与兴奋的奇异光芒。他猛地双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脸上竟然露出一个带着点痞气和挑战意味的笑容:“哈哈!妙啊!真是妙不可言!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高人啊!教授您果然是深谙此道!越是这种藏污纳垢、臭气熏天、龙蛇混杂、规则模糊的灰色角落,才越有可能藏着那些被规矩森严的正规场所遗漏的、意想不到的宝贝!说不定最脏乱差、最被人轻视的淤泥底下,就埋藏着真正发光的神奇珍珠呢!” 他一副“我已经完全看穿了教授您的高深用意”的表情,激动地搓着手,仿佛即将开始一场激动人心的寻宝游戏。
希尔雷格教授对三人的剧烈反应——无论是戴丽生理性的抗拒、兰德斯理智上的怀疑,还是拉格夫那过于活跃的“过度解读”——都未置可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他那张一直如同覆盖着冰霜的学者面容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下巴朝着市场更深处那更加昏暗、嘈杂、气味也更浓烈的地方一点,用没有丝毫起伏、却不容置疑的语气简洁命令道:“跟上。注意脚下。”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毫不犹豫地抬步,率先踏入了那片污浊不堪、泥泞混乱的“战场”之中,那根硬木手杖的尖端在黏糊糊的地面上点出一个个小坑。
三人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跟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而痛苦,不仅要时刻提防脚下那些滑腻腻、软塌塌、不知具体成分的“地雷”,还要分神躲避两旁笼子里那些受惊或暴躁的幼兽突然伸出的尖锐爪子、喷吐的带着腥气的口水,以及一些从头顶笼子里毫无预兆降临的、来源不明的“空袭”。
“呜汪!嗷呜——!” 一只关在低矮生锈铁笼里的、形似幼狼但皮毛杂乱斑驳的犬形异兽,突然冲着路过的兰德斯的小腿凶狠地吠叫起来,龇着尚未长全却已显锋利的獠牙,浑浊的涎水滴落在笼底的污物上。
“噗嗤!” 一只被粗铁链牢牢锁在廊柱上的、长着三只浑浊昏黄眼睛的灰毛猴形异兽,精准地朝着戴丽擦得干净的靴子上啐了一口浓痰般的、散发着怪味的唾液。
“嘎——!噗!” 一只关在头顶一个摇晃晃晃的藤笼里的、羽毛稀疏颜色暗淡无光、眼神狡黠的鹦鹉形异兽,不知是受了下方动静的惊吓还是单纯的恶劣本性发作,突然撅起屁股,一坨灰白相间、尚带着体温热度的鸟粪,如同接受了精确制导一般,“啪叽”一声,不偏不倚地糊在了正抬头试图看清前方状况的拉格夫那光洁的脑门上!
“卧————槽————!!!” 拉格夫瞬间全身僵住,仿佛被冰系能力直接命中一样,所有动作都停滞了。他清晰地感受到额头上传来的、那种温热、粘腻、以及无法形容的刺鼻气味。
呆滞了一秒后,他猛地发出一声悲愤交加的怒吼,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狠狠抹掉那坨秽物,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跳着脚指着那只还在笼子里得意洋洋扑棱着翅膀、发出嘎嘎怪叫的鹦鹉破口大骂:“我靠!小爷我说的是‘隐于市’!不是他妈的‘隐于屎’啊!你这该死的扁毛畜生!智商不高报复心倒是不小!有种你下来!看小爷我不把你薅成秃毛鸡!” 那鹦鹉似乎完全听懂了他的挑衅和威胁,不仅不怕,反而在笼子里扑腾得更欢,嘎嘎怪叫声愈发刺耳,气得拉格夫几乎要七窍生烟,却又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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